星兒坐看洋起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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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攻洋受曉薛不逆,義城四人全我金孫
重度HE患者,這裡安心吃糖👌

不是潔癖但這個主頁的義城組CP只會出現曉薛,請勿KY
🙅‍♀️謝絕圈管小團體🙅‍♀️

 

【晓薛】草木一春

・原作向HE。
・可能寫得不太好,但还希望你們喜歡。

——

当晓星尘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木地板上。眼前所见景色是不知曾被鲜血画过了什么阵法,如今已干涸的快与木色融为一体的天井。

晓星尘尚未回过神,盯着愣了好半晌的才注意到,他看得见了。

可还未待及让他细细思考,便听见一道幽幽的人声传来。

「哟,道长,别来无恙啊。」

熟悉又陌生的少年音忽从不远处响起,语气甜腻腻的,又带着些许的嚣张跋扈。

晓星尘闻声,打了一个激灵,猛地便坐起身。


—————是薛洋。



「晓星尘,你这活像是见鬼的反应可还真不客气啊。怎么,怕我?」

薛洋阴阳怪气地笑着,听不出是在得意还是在生气,随着语音落下,歪着头的晃进了晓星尘的视野。

晓星尘警戒地盯着薛洋,紧抿双唇,不发一语。


上一次见到薛洋,是多久以前了?
那时候的薛洋身着金星雪浪袍,一身的金黄色灿烂夺目,随意扎在后脑勺上的马尾,随着主人的跑动一摆一摆的摇曳,甫一回身,阳光洒落,将两颗小虎牙照得似是在闪烁。

而如今眼前的这个薛洋,褪去了少年时期的浮躁,唇角勾着上扬露出对虎牙,轻蔑嘲讽的笑容依旧,周身却覆上了一股说不上来的沉静。

薛洋直勾勾地盯着晓星尘的双眼,两人就这样维持着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开口的状态好一阵子。最后是晓星尘先松了口。

「⋯⋯是你么?」
————是你把我召回人世的么?

「呵,你觉得呢?这世上除了我,谁还有这样的本事?」

「你究竟想做什么?」

「没什么。我就想这么着,你管得着么?」

「你———」晓星尘正想说些什么,却撇见薛洋空荡荡的左臂。晓星尘愣了一愣,脱口道:「⋯⋯你的左手怎么了?」

「喔,没了。」

薛洋轻描淡写地答道,像是在说别人的事般,听不出情绪,目光倒是从晓星尘身上挪开了。

晓星尘这才仔细地把薛洋给看了个遍。轮廓和记忆中的薛洋差异不大,头发长了不少,个子也长开了些,可身形过于消瘦,还少了条手臂,剩下的那只手还滴滴答答的淌着血,洒了一满地。

感受到晓星尘落在自己左肩的视线,薛洋不自在的把身子往后转了些,可似乎是察觉这样的举动并没有意义,便又停了下来,重新将视线对上晓星尘的双眼。

晓星尘也看了回去,眉头紧了些,声音也多了几分力道:「怎么没的?谁做的?」

晓星尘可忘不了,当年薛洋因为一根指头是如何灭了常氏的,也因此刻下了俩人之间纠缠不清的孽缘。

当年一指,让薛洋记了十年之仇。如今一臂,以薛洋的调性怎么可能留人一命?常家惨案要是再重蹈覆彻⋯⋯若是薛洋还真干的出来。

像是看透了晓星尘所想,薛洋眼中霎时闪过狠戾的目光,道:「怎么,晓道长这是打算再去给人替天行道么?那你大可省省力了。」

说完后薛洋扯了扯嘴角笑了下,又马上垂了下来,也不知是在笑谁。

没杀。
为什么没杀?那薛洋这段时间都在做些什么?自己死了多久?为什么要把自己找回来?又为何给自己安上了双眼?薛洋又是如何办到的?

晓星尘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好像有些杂音和片段在脑中冲撞着,在要抓住时却又给溜了。那是个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似曾相识,却又模糊不清。

薛洋就这样盯着晓星尘陷入沈思的表情,像是要把眼前人的模样刻进眼底,双目里星点闪烁,却又像是划过夜空的流星,在生命的尽头燃烧着最后一缕光,下一秒便会消逝。

晓星尘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一抬眸便撞上了薛洋瞅着自己瞧的目光,后者却在对上视线的那刻将头扭到了一边去。

晓星尘觉得自己似乎在那一瞬间,看见了薛洋眼里藏着千言万语,以及许多未曾揭明的情绪。

「你————」

「我饿了。」

可尚未来得及开口,便被薛洋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打断。

「什么?」

「我说,我饿了。晓星尘,你不会好了眼睛坏了耳朵吧?这屋子里没吃的,你去买菜。菜篮子在门边地板上。」

晓星尘没能跟上薛洋的思考步调,该说的该问的都还没弄明白,这怎么就突然让自己去买菜了?

这儿已不是当年的义庄了啊。


看着喊完肚子饿就全身懒骨头似的爬上床榻躺着的薛洋,晓星尘却突然感觉心里有股异样又怀念的暖流淌过。

「⋯⋯钱袋在哪?」
晓星尘鬼使神差地问道。

「老地方。」
薛洋没有抬头,背对着晓星尘懒懒地答道。

晓星尘探了探道袍的内袋,果然摸到了那一直都不太饱满的钱袋。还摸到了颗圆圆小小的东西。晓星尘将那物拿了出来,摊在手掌上看清,是一颗糖。

他望着掌心的糖,感觉有些恍惚。这糖看上去还很干净,似乎是不久前才被放入的。晓星尘犹豫了一下是不是要和薛洋说肚子饿了那便先吃颗糖垫垫,最后却只是看了眼榻上薛洋的背影,什么也没说,将糖轻轻置于桌案上,便走往门边提起菜篮出门了。


⋯⋯

晓星尘发现薛洋待的——说待而非住,是因为那间屋子里除了各种乱七八糟的阵法、典籍、符纸、丹药,和一张寒酸的床和桌椅及小炉子外,没有其他一般生活该有的东西——那间屋子离最近的村镇有很大段距离,途中还得先穿过一片浓雾弥漫、气氛诡谲的树林。晓星尘看着眼前一大片树林时才想起自己未将霜华携于身。他刚刚一路都在想薛洋的事。

当晓星尘折回薛洋的小屋时,从远处便看见薛洋站在门前,手上拿着什么,正专注地瞅着瞧,丝毫没有注意到晓星尘的归来。

晓星尘好奇薛洋究竟在做什么,便收敛气息,伏于一株松木后。只见薛洋就这样注视着掌心中的东西,眼睛眨也不眨的,似是在看着眼前之物,又似乎不是。薛洋停着不动了好一会儿后,突然张了张口,开始喃喃自语。起初,他酝酿了下才吐出几个断断续续的字。晓星尘离薛洋有些距离,纵然修仙者的听力优于常人甚多,却还是听不太清,只能听到模模糊糊的呢喃。从薛洋的口型判断,虽然他口不停歇的开开合合着,却是在不断重复着同样两个字。

然后晓星尘看见薛洋眨了眨眼,一珠晶莹剔透便悄无声息的落下,而后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晓星尘头也不回的跑了。


⋯⋯


晓星尘满心慌乱。

他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是慌着看见了薛洋的秘密?还是慌着突然涌上心头的那股强烈却又道不清的苦涩?

晓星尘慌乱的想着,薛洋也会哭么?



————薛洋也会哭么?



有根大杵撞上了晓星尘心里的那口钟,撞的他整个身子里都回响着方才飘入耳里的薛洋的声音。

晓星尘他知道答案。早在好几年前,他就知道了这个答案。那飞旋在脑中的杂音和片段又再次占满了晓星尘。

那是一个又一个,没有晓星尘的时光碎片。

晓星尘他清楚地听见了,薛洋反复叫唤着的,到底是什么。


⋯⋯


当晓星尘提着装满蔬果的菜篮子回到薛洋的小屋时,已是傍晚时分。夕阳在晓星尘身后,将影子拉得长长的,脚步踏得地上的小石子清脆作响。

晓星尘从远处就看见了坐在门坎上,倚着门框睡着了的薛洋。他轻叹一口气,叫了声薛洋,见后者没反应便又叫了几声,却仍旧没获得回应。晓星尘蹲下身拍了拍薛洋的肩膀,才注意到薛洋身上的气息微弱的异常,就算下一秒断气也不奇怪。

晓星尘放下菜篮子便抓上了薛洋仅存的那只右手,冰冷的让晓星尘打了个哆嗦。他想也没想地便将薛洋打横抱起,将人给带往房内床榻。

晓星尘轻缓地将薛洋放上那硬邦邦,没有铺上任何供以当垫靠的床板上,环顾四周未瞧见可称为被褥之物后,便脱下道袍盖往薛洋身上。

薛洋此时的灵力奄奄一息的,微不可查。惨白的肌肤像是覆了层寒霜,透着凉意,面上却是一片安稳柔和,像只是睡着了般,正做着场甜而美的梦,让人难以联想这个人醒时是多狠毒的恶霸。

看着此时近乎没了声息的薛洋,晓星尘几乎是下意识的抚上了薛洋的手,想渡些灵力过去,却发现薛洋的右手握得死紧。晓星尘到底是个温柔的人,扳了几下扳不开便也没再强迫,倒是见眼前这人已是如今这般状态,固执的毛病却依然没有改变,自己都没察觉地轻笑了下。而后手掌贴上薛洋脐下三指之处,一丝一丝的将灵力渡了过去。

晓星尘试着在薛洋经脉内将灵气运转一遍,才转了不到半周便发现薛洋的灵脉受损严重。不像是遭受了什么外力破坏,更像是自行从内部强行突破。

晓星尘眉头紧皱了起来。他不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关于这个尘世,关于自己死亡的这些年岁,关于自己,关于薛洋。

晓星尘将灵气在薛洋经脉内顺了两周,确认气息渐渐稳定下来后像是在担心什么似的,又多渡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将手收了回来,上面隐隐残留着和薛洋接触时的余温。

晓星尘仔细地端详着薛洋的睡容,安安静静的,像是拔掉了獠牙的猛兽,此时毫无防备地睡得香甜。晓星尘想起今日在薛洋眼中看见的那一点星火,不易察觉,却确确实实的存在,就像是薛洋小心翼翼揣藏着的秘密。自己是不是未曾好好看过这对眼睛?虽然在那之后也没机会再见到。


⋯⋯


「笑,你笑吧。笑死你也拼不齐晓星尘的残魂。人家恶心透了你,你还非要拉他回来一起玩游戏。」

呵,我管他想是不想?
老子特么比谁都清楚,若我不把他拉回来,那白痴道士就再不会回来了啊!你特么懂什么!


⋯⋯


当薛洋睁开眼的时候有些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事。自己不是该死了么?怎么眼前的景色如此熟悉?这里分明是自己给晓星尘补魂,待了五年的那间小屋。薛洋躺在床榻上朦胧恍惚,觉得体内有暖流温和的淌遍全身,长期近乎死寂的内府也活络了起来。金丹还在运转。

「薛洋,醒了?」

意料中的温润嗓音从上方响起,可实际听见了还是使薛洋愣得恍如隔世。方才转醒后,薛洋想了遍自己还得以在这可笑尘世苟延残喘的唯一可能性,就是这个蠢道士把自己救了回来。还以为他会就此远走高飞再不见面呢。

所以晓星尘这是在报恩?还是救世济民?


薛洋用手肘抵着床板,将身子撑起坐直,带着玩味又不屑的眼神看向晓星尘,眼眶有些发酸。

「呵,晓星尘,你这是又同情心泛⋯⋯」

「身子有没有哪里疼?」

薛洋的话被晓星尘突如其来的一句关心给打断。薛洋又是一愣,这是搞哪出?这道士会关心自己?

「你是被人夺舍了?」

「你不是肚子饿了么?我去给你做些吃的,你待在这儿,不要擅自乱跑。」

「什、我不⋯⋯!」

接连被晓星尘打断,薛洋还没反应过来,前者已站起身离去。屋内看来已被晓星尘打理了一番,本散乱一地的符纸书卷,施术时摆设的蜡烛,画了满地迭了一层又一层的血阵都被收拾干净。

这间小屋里没有厨房,最多就是一个能煮粥的小破炉子。晓星尘从院子里的水井打了桶水,将炉子洗刷了一遍,捏了个火诀煮水。又将买回的菜叶一片片洗净后撕得小片,淘了两碗米倒入锅内浸泡水中待米粒膨胀。熬煮粥需在旁控制火候与搅拌,以防粥煳炉底,也能让米粒更为饱满。

晓星尘边顾着炉子边思索薛洋方才的反应。他当然没有错过薛洋的表情。吐出来的话冷冰冰酸溜溜的,就像他一直以来认识的薛洋。然而说着这话时的薛洋眼角泛红,投过来的眼神里掺杂着许多情绪,是犹疑、是不解、是防备,和怀念。这是晓星尘所陌生的薛洋。

晓星尘在心中反刍着薛洋的神情和举动,他觉得在他看不见的那几年里,似乎错过了很多东西。是非真假如何辨?眼所见未必全貌,然耳所闻也不定真相。草木无性亦有性,世人有知亦无知。

他是不是,从来都没有认识过薛洋?


⋯⋯


待晓星尘端着热粥回来时,看见薛洋静静地靠坐在床上,手紧紧揣着盖在身上的道袍,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深吸了一口气,走到薛洋床榻旁坐了下来。

「有些烫,慢点儿喝。」

晓星尘将盛着蔬菜粥的木碗递向薛洋,示意薛洋接过。后者垂着眼看了那热腾腾正冒着白烟的蔬菜粥,丝毫没有要接过的意思。晓星尘想了下,薛洋现在就剩一条胳膊,一手拿了碗,哪儿还有另一手舀粥?

「⋯⋯我喂你吧。」

晓星尘本是想和薛洋说声抱歉,又想起薛洋那个性子,道歉怕是要刺了薛洋的自尊心,便所幸直接道了后半句。

「晓星尘你特么是瞧不起我么?老子不需要你的施舍。」

显然薛洋的自尊心比晓星尘想的更为敏感,然而他却像是早料到薛洋会有这般反应似的,并没有多与理会,只是径自舀起一勺粥,提到口边吹了几下,觉得凉了可入口后便举到了薛洋唇前。

「你听话些,身子才好得快。来,吞下去吧。」

温润的嗓音一字一句的打在薛洋的心房上,让薛洋登时觉得时空颠倒交错,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以为又回到了那三个人一起住的义庄,晓星尘每日给他换药喂粥的时光。薛洋迷迷糊糊地张开口,晓星尘有些惊讶,手上动作却毫不迟疑,抓紧时机就将汤勺贴上唇畔,薛洋也就这样小口小口地啄了起来,将晓星尘吹凉的粥给一点一点的带入口中。

这蔬菜粥的味道尝起来淡得几乎没味儿,就如做出这道料理的人一般,皎洁白净、一尘不染。这是薛洋曾嗤之以鼻,却又求而不得,失败了一遍又一遍,只能拚命在脑海里回味着,深怕不小心将它给弄丢了的味道。

可是薛洋却注意到了,这粥里,还掺着一丝甜味。

见薛洋突然停下了动作,晓星尘便开口道:「记得你喜欢吃甜的。我加了些白糖,可能你吃着会有些不习惯。若是不喜欢,明日便不放糖了。」

「⋯⋯⋯⋯饿死了,你快点舀下一勺⋯⋯。」

薛洋嘓嘓哝哝地细声道,几乎要听不见。晓星尘轻笑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将空了的勺子重新填满粥,吹凉,再送入薛洋口中。这顿饭吃的相当安静,俩人之后都没再出过声。薛洋一个劲地浅啄吞咽,晓星尘一个劲地呼凉递勺。薛洋吃的不快,晓星尘也不急,就这样耐心地坐在一旁等薛洋吞下一口后再喂一口,直到木碗见底。

一顿饭吃下来,薛洋像是强忍着什么,整个眼眶始终是红的,低垂着头不与晓星尘对上视线。后者倒是把薛洋眼里隐隐闪烁的水光看得清楚,心中一片酸涩。

「你太长一段时间没有好好吃东西,一下子吃多了对胃不好,今日先到这儿吧。还会饿么?」

薛洋似是还在恍神,头依旧低垂着,听闻晓星尘问自己还饿不饿,就迷迷糊糊的摇了摇头。

晓星尘将碗勺搁置桌案上,看着薛洋的模样踌躇了一会儿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囊袋,倒出了一颗糖。

他走回床边,将糖推到薛洋眼下,开口道:「今日看到有卖糖的小贩,我买了些。喏,给你。」

薛洋的身体剧烈地颤了一下,自始至终紧握着的右手更是又掐紧了几分,不住颤抖着。

晓星尘耐心地等他,温声道:「你这样握着拳不放,怎么接过糖呢?」话语中还带着一丝笑意,就如往昔的晓星尘一般。

听闻晓星尘的话,薛洋才稍稍松开了些,顿了顿后又缓缓摊开手掌。手掌的中央,也躺着一颗糖。

看见薛洋掌心中的那颗糖,晓星尘有些惊讶。这不是自己出门前放在桌上的那颗糖么?回来时见已不在原位,还以为是早早被薛洋吃了,原来他一直紧握在手中不肯放的,是这颗糖?那么他在庭院中盯着瞧的,也是这颗糖⋯⋯?

晓星尘心神巨震,却强压住内心的动摇,神闲气定道:「你一直把它握在手里么?都有些化了。喏,这颗你也拿好,吃这颗吧,不要舍不得吃。」

晓星尘左手捧着薛洋的右手,然后将右手捏着的那颗糖轻放在薛洋手上,又像是在安抚薛洋一样,整个掌心覆上去轻轻拍了几下才松了手。

薛洋却像是定住了,动也不动。

晓星尘有些紧张,他其实不太确定在薛洋精神不稳定的时候给他糖的这个选择是不是对的,他只知道糖对于薛洋而言似乎有特别的意义———尤其可能是⋯⋯自己给的糖。可是晓星尘也知道,有些话如果不趁现在说,可能再也没有说开的机会。所以他选择赌了一把。

「薛洋?」他担心地唤道,声音轻轻柔柔的,像是怕惊动到薛洋。

薛洋这才彷佛从好久好久以前的时空里被拉了回来,却仍处于彷徨混乱的状态中。他抬头望向晓星尘,眼睛的焦距却无法聚拢。

晓星尘看着薛洋的双眼,又唤了一次:「薛洋。」

薛洋缓缓张开口,却没发出任何声音。等了半晌,才听到他细细地吐出了「道长」两个字,那是一个问句,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只是说给自己听的。

「是我。薛洋。」

晓星尘话音刚落,薛洋的眼里总算恢复清明,却又在下一秒被打湿。憋了这么长一段时间,薛洋终于再憋不住,眼泪直直地落了下来,撞在晓星尘还未收回去的手背上,延着肌肤滑下。

晓星尘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将薛洋一把揽入怀中,紧紧地拥抱着。一只手抚上薛洋的背,从上而下轻轻顺着,像是在安抚一只饱受惊吓的小动物,又像是在疼惜呵护着极为重要的珍宝。晓星尘觉得自己找到答案了。

怀中人的肩膀一抽一抽地颤着,死咬着下唇想竭力制止抽泣,呜咽声却从齿缝间流泻,全部传进了晓星尘耳里。晓星尘从没哄过哭泣中的人,他一直以来都是将大义置于私心之前,第一次直面自己的私情令他感到有些手足无措,更何况还是一个在自己怀中哭泣的流氓。晓星尘只能在薛洋的背上轻轻拍抚着,然后听见怀中人充满鼻音的吐出声。


「⋯⋯道⋯长⋯⋯⋯⋯」薛洋唤道。

「嗯。」晓星尘答道,手上的力量多了几分。

「道、长⋯⋯⋯⋯」薛洋再唤道。

「嗯。我在。」晓星尘再答道,手上的力道又多了几分。

「道长⋯⋯⋯道长⋯⋯⋯道长、道长!」

薛洋一直紧绷的神经啪的一声便断了线,十三年来积累的压抑情绪此刻全化作泪水倾泻而出,薛洋边哭边喊着道长,哭得像个孩子似的毫无章法,一声声都像是要喊到人心里去。这是那段一个人的时光里,他无数次孤坐在棺木前喊过的名字。

薛洋的哭声像是一根根小针扎在晓星尘心上,薛洋每喊一声道长,晓星尘的内心就落下一滴水珠打在心湖上,漾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圈在薛洋身上的那双手又加紧了几分。

「嗯,是道长。我在这里。没事了。」

晓星尘温润如玉又铿锵有力的声音直直敲进了薛洋的心房,用力地打在了心头上,暖意渐渐扩散,将薛洋的内心给裹得暖烘烘的。


一人独守义城八年,垂死回生后又疯魔补魂了五年,薛洋曾问过自己到底是在干什么,干什么非要执着于晓星尘,干什么非要晓星尘回来。他大可以扔了那个空荡荡的锁灵囊继续回去做他的薛大爷,管他什么明月清风,信手拈来就是一串糖葫芦,多快乐啊。可是薛洋不想放弃,不肯放弃,就像是在赌气似的,他偏偏就是要晓星尘。薛洋将脸埋在晓星尘颈间处,淡淡地想着如果那几年的破时光都是为了换来这一天,那好像也值得了。

薛洋抬起右手覆到晓星尘背上,五指紧紧地掐住晓星尘的衣服,往晓星尘身上贴了过去。薛洋感觉有些累,也算是死过一遍,反正最难看最丢人的模样都给晓星尘看过了,再装模作样除了和自己过不去,有啥好处?那倒不如放肆一回,享受晓星尘给自己的关心也好。

在越来越朦胧的意识中,薛洋迷糊地想着,如果这是场梦,希望永远都不要醒来。


⋯⋯



「同样都是这破炉子,怎么我那几年试了这么多次,就是煮不出道长这味儿?」

薛洋下巴抵在晓星尘肩上,整个人趴在后者身上巴黏着不放。晓星尘也不推开,摸了摸贴在脸颊边毛茸茸的脑袋,习以为常地继续自己的动作,笑着将菜篮子里的菜叶一件件拿出来搓洗。

「你过去天天抱怨这粥没味,我还以为你是不喜欢?你若想学,下次教你便是。」

「哎,那可不是嘛!道长你这粥味道淡的都要出鸟了,我当然要抱怨啦!就是抱怨那么久,也没见你哪次改了口味。」

「哈哈哈,别的我也不会,怕煮坏了便没尝试,怎么煮就是这个味。说来我还没尝过你煮的粥,不如这顿饭你来煮?」

「那我薛爷爷可要好好教教你这瓜娃子,什么叫做人间美味!」

薛洋说罢便从晓星尘身上跳了下来,卷起袖子准备大显神功。


⋯⋯



后来山脚的村镇里有传,在那片浓雾弥漫、气氛诡谲的树林后有间小屋,屋里住着对一白一黑的仙人。不大不小的庭院里种的山楂树年年结果,春去秋来,皆是欢声笑语不断。




————此生愿做无心人,草木亦平生。


【完】

—————————————————

・晓星尘态度的前后转变看起来可能有些快,但我认为晓星尘本就对当年的无名少年心怀好感,才会在得知对方身分是薛洋时乱了心神,无法接受自己动了情的对象是薛洋,更无法接受自己在得知对方是薛洋时,竟也无法对他下手。晓星尘杀不了薛洋,更无法原谅这样的自己,才选择自刎,不然以他的性子绝不可能放着这样的魔头于世,自己一人离去。如今死过一次,又得知了真相,自然心就软了下来。晓星尘去买菜的那段时间理清了自己的情感,而煮粥喂粥的过程确认了薛洋的心意。

・关于晓星尘脑中闪过的片段:正是洋洋替自己寻魂和补魂的十三年间的记忆碎片。可以当作是残存在当时道长碎魂里的记忆,也可以当作是洋洋将自己魂魄补到道长身上时给一并带过去的记忆。洋洋现在身体会这样虚弱正是因为抽了魂魄的关系。

・关于那碗粥:本来晓星尘做的粥都是清淡出鸟食之无味,就像他本人一尘不染般,没有染上其他的味道。然而重生后给洋洋做的那碗粥里却掺和了糖。糖,代表薛洋。亦即薛洋已闯入了晓星尘的世界,给晓星尘的世界里染上了薛洋的色彩和味道。而这是晓星尘自己选择加入的糖。
至于那句「若是不喜欢,明日便不放糖了。」我觉得当作道长的告白没有毛病(。)而最后他俩若无其事的对话里提及了在义庄时的生活,以及薛洋一人补魂的那段日子,算是两人皆已放下过往,不会绑手绑脚的避而不谈过去,毕竟如今最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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